云层之上，夜幕沉重

一如长安的冬

草木朦胧，寥寥长灯贯冷风

我知道有个四季如春的地方那里的山，同睡美人一样

横卧水上

那里的水，是跳跃的海浪

只等你摊开手掌

那里有人，看不见四时风光

偏也爱到处闲逛

天气常如二三月，花枝不断四时春

《滇海曲》｜杨慎｜明

喜欢和老人打交道，他们一开口就没完没了。我无法相信身旁看起来四十出头的“姐姐”，实则已有六十余的高龄。更无法相信她那位83岁的老母亲，头上没有一丝白发，视听如常，做出来的包子乖巧玲珑，直教人垂涎欲滴。

就好比昆明的冬天，若不是千里一见，那“四季鲜花开不败”的云南十八怪，始终是个不动声色的奇谈。两个小时的航班，大半时间，我与“姐姐”都在闲谝。

如阳光一样明媚的夜晚

她给我看自己年轻时候的照片，那分明就是活脱脱的“王祖贤”，她说女儿们也这样说。她拿着一张“双胞胎”外孙女的合影，说着年轻人的桥段，俏皮的姐姐，沉稳的妹妹，她们不同父母，相差一年，我竟无法分辨。

她让我瞧视频里她母亲的字正腔圆和细腻的脸。她说，母亲有8个孩子，活了6个。大家便商量着每人轮流过去陪2个月，母亲会给她们做好吃的，从前的手艺，从前的味道，一点没变。

在母亲那里，她没法睡懒觉：“睡懒觉老年痴呆了”。真是好厉害的家长，底气十足的言传身教。人生的冬季，竟这般有趣。

烟中艇子摇两桨，空里鹭鸶飞一双

《滇海竹枝词》｜杨慎｜明

我问“祖贤姐姐”：滇池好，还是洱海好。

她说，两个风格不一样。

五百里滇池奔来眼底，喜茫茫空阔无边。作为云南最大的湖泊，滇池久负盛名。

据《西南夷传》所述，汉朝曾遣使到身毒国求市竹，使者在昆明国受阻。其境内有滇池，方圆三百里。为了征伐善于水战的昆明夷，汉武帝便象滇池，在长安作昆明池，训练水军。

恍惚间以为看见了大海

按年龙潭山遗址海拔推算，古滇池水面海拔应比现在高出50余米。唐代《蛮书》记载：圆通山遍地是螺蛤。由此可知，圆通山、云南大学一带还是岛屿，汉代的滇池水面积是如今的2倍多。

滇池是五百里还是三百里，史书众说纷纭，但滇池水面历代缩减已是不争的事实。在西山之上，放眼望去，如今的滇池，依然博大浩渺，昆明城就像浮在水面的一片树叶，攀着群山的脚跟，浮浮沉沉。

松萝栖梵影，水石定禅心

《游登圆通寺次崆峒韵》｜唐龙｜明

石色深碧，盘旋如螺，从明代“滇阳六景”到清代“昆明八景”，螺峰叠翠素来是游览胜地。

山下圆通寺已有多年历史，享誉中国西南和东南亚地区。只是这座寺庙外形低调，低调到若不是寺边“卖香火”阿姨的提醒，我直接走进了旁边的停车场。

深藏不露的观音道场

同是闹中取静、临街的寺门，虽没有长安大兴善寺那样的气派，入寺却别有洞天。与其他佛寺不同，跨过山门以后，须一路沿坡下行（是国内罕见的倒坡寺）。

从纷繁红尘踏入佛门净土，白色杜鹃和山茶随风相迎，不多时便倒走回去。从未燃香的我，突然想买一份寺外的香火：感念阿姨的指路之情。

回到门口却被告知，寺内不燃外香，门口的大叔还友情提示：买来外香进门也会被收走，而且寺内香烛免费，就在前面的两个小房间里自取。

第一次看见白色的杜鹃

唐永泰元年（），螺峰山山崖下的补陀罗寺随南诏东都拓东城而生。梵文中，potalaka常被音译为“补陀罗”“普陀”“布达拉”，是观音的道场。补陀罗寺比创于五代十国的浙江普陀山观音道场要早多年。

只是后来，补陀罗寺毁于战火，直到元大德五年（）才得以重建。新寺历时18年建成，并更名“圆通禅寺”，寺后的螺峰山也改称“圆通山”。

圆通是观音三十二名号之一，自宋宁宗赐额浙江普陀山“圆通宝殿”，天下纷纷效仿，供观音之地则多以圆通殿、圆通寺为名。

年，圆通寺藏经楼位置新建了一座东南亚风格的铜佛殿，是我国内地唯一的上座部佛教佛殿，供奉着泰国坚塞差玛喃上将赠送的释迦牟尼铜身坐像。

初看还以为是独角兽

殿前一对神兽十分讨人喜欢，我见有位姐姐用手摸了摸东边神兽的头顶，继而又去摸自己的头发，然后从头到脚把神兽摸了个遍，势要沾一沾神兽的“仙气”......

莫辜负：四围香稻，万顷晴沙，

九夏芙蓉，三春杨柳。

《大观楼长联》｜孙髯｜清

在昆明，有一群“荣誉市民”，很受欢迎。年开始，每年冬天，他们便成千上万地从西伯利亚赶来，在翠湖、大观楼、海埂大坝结队飞行表演，或者开启哄抢大战。

他们眼神敏锐，能在浑浊的伶仃洋海水中一眼命中游鱼，也能在湖边狭窄的栏杆上发现静置的面包碎，还能叼走飞在空中的面包，尽管出尽洋相，却是百发百中，捕面包的本领和捕鱼一样，都是超一流。

红嘴鸥抢食起来，六亲不认的架势

不过，他们极为胆小，总是和人保持距离，一旦有人靠近，便会毫不犹豫飞离。说起来，他们比起长安的麻雀、澳门的斑鸠，也算有一些胆识，至少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用手机拍到了空中的精灵。

在翠湖扔了一包“红嘴鸥专用营养饲料”（偶尔会吃，但不似对面包的热情），想起广西大哥说的“一年就喂一次”，看见大观楼此起彼伏叫着的红嘴鸥，还是忍不住又买了一袋面包。

午后从西山索道下来，好不容易在滇池拍到一只渺小的红嘴鸥

翠湖的红嘴鸥到中午便渐渐散离，滇池水面的红嘴鸥午后两点只剩一两群，唯有大观楼，下午三点依然有成批的鸥群，热闹至极。

当大观楼的水，随着红嘴鸥的脚掌滴在手心，

呀，冬天的海，简直把心都融化了。

（谢谢昆明）

参考资料：

《滇池的今与昔》何锐，生态文化，年5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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